在校场上看着眼前这支姗姗来迟的援军,上官瑛顿觉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在全身弥漫开来。
“从领军的将校到底层的士卒全部缺编一半以上,名义上是四个‘堡’的卫军将近三万人,实际上四个卫军的总人数不足一万二千;士兵的个人装备状况参差不齐,从一应俱全到**饭碗外一无所有的情况都存在;五寸以上的重炮保有数量仅存在于纸面上,连步兵炮和迫击炮都是稀缺货;坦克数量为零,最重型的车辆是配了机枪的轮式运兵车;四个卫军平均欠饷一年多……真搞不明白这帮玩意是大哥从哪里刨出来的。”
杨宁在一旁抱着膀子接茬道,“跟咱们这些镇属军团不一样,卫军都是由中央直接指挥,补给来源原本都是由中央的大司马府统一调配发放。中央跟叛军打了六年仗,穷的跟什么似的,作为边境镇的咱们又有镇属军团这样的角色存在,自然只能牺牲这里的卫军,搞得跟叫花子似的也很正常。目前北洲又在边境屯了三十万人,大帅能搬得动这帮卫军进关想来已经是殊为不易了,”说到这里杨宁眼睛一眯,“说不好,大帅是想让你在这河间平原上跟希茨打咱们最为擅长的运动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上官瑛却摇摇头,“希茨不会再给咱们机会的,他在咱们这里吃了两次亏,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缘故,打运动战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若是打正面攻防战的话,我们是必败的这你清楚。自打前几天希茨抵达江边试图夺桥没成功之后他一直就按兵不动,赵歆宁的侦查都显示希茨在等他的炮兵,我想等叛军的炮兵一到我们只怕会更加被……”未等杨宁说出“动”字,远处隐约传来的引擎的轰鸣声便全数吸走了他的注意力。
不只是杨宁,校场上的所有人都在猜测这轰鸣声的出处。正这时,上官瑛身后传来的一个许久没听到过的女声将上官瑛的思绪拉了回来。
“乾华军卫勤大营第七分队分队长、第一军团首席医官、统领林晚率卫勤大营第七中队前来报道!”
上官瑛回头观瞧,但见这女子,头戴四边平顶医官帽,上着白色右衽混纺医官戎服,下着白色混纺制式马面短裙,腿裹深肤色不透明长筒丝袜,足蹬褐色矮跟短筒皮靴,留着一头亚麻色披肩短发,杏仁眼,鼻梁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鼻子周围略有些雀斑,唇涂淡红色唇蜡,脸上一团的书卷气。除了身兼一军团首席医官、卫勤大营第七中队中队长及上官瑛私人医官的林晚外,绝无可能是旁人。
一见林晚,上官瑛对外面的引擎声来源大致心里有了数,“招你带着第七中队来一起入关,你怎把‘铁滑车’也带来了?”
一听得“铁滑车”几个字,发现一直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卫军将领们的眼睛都在放光,杨宁不由得叹了口气。
无视上官瑛语气中的不快,林晚一脸严肃的回答到,“根据卫勤大营的条例规定,第七中队确认此次任务有必要携带‘铁滑车’前来作为临时指挥所、野战医院、通信中心和装备修理及补给站。另根据少将军您的命令,需要额外准备的步兵装备、补给和武器弹药数量庞大,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运输车进行运载,且考虑到北河间目前态势,使用‘铁滑车’进行运输安全程度更高。故而由卫勤大营批准,属下便携‘铁滑车’前来。”
上官瑛仍是一脸的不悦,“你可知道,这‘铁滑车’一来会对我们的机动性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嗯?”林晚听完却是没有立即回应,依旧一脸严肃地站在原地,毫无退让之意。两厢僵持着,即使杨宁都不敢上前多说一句话,更何况一旁的卫军将领们。
正这时,一名通讯兵跑了上来,“少将军,林克……”传令兵看到一旁的林晚不由得愣了一下,“林克先生到了,正在指挥室候着呢。”上官瑛听了点点头,“知道了,请他去会客室等我,我现在就去。”
通讯兵领命而去,上官瑛看了看林晚,“你要不要跟着来?”
林晚的眼神里倒是丝毫没有犹豫,“属下认为,目前军务要紧。”
上官瑛点点头,“也罢,后续的事情你与杨宁交办就好。聿,我们先走一步。”说罢,上官瑛转身下了校阅台,走到一半的时候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晚上要开联席会议做下一步的部署,狄迪也会回来,散会后我便留他在这里,你二人小做团聚吧。”林晚听得此言不由小脸一红,低低地回了一声“是。”
来在了会客厅,上官瑛面前站着的正是林晚长兄林克,这上官瑛之前虽说在照片上见过林克,但见到真人之后还是不免犯了嘀咕。不说别的,单就是这眉眼口鼻,便是处处与其父母毫无相似之处,甚至与林晚相比都找不到神似的地方。看出了上官瑛的狐疑,林克先开言道:“少将军不必怀疑,在下便是林克,只是我本是林总医官年轻时所收留的义子,并非林总医官夫妇亲生,自然是看上去完全不像。”想着与林晚曾言确无差错,上官瑛也就不再怀疑。
分宾主落座后,上官瑛便直奔主题,“久闻林先生深耕北河间军界多年,上官瑛正好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肯不肯帮这个忙。”
“少将军所言,林某早已心中有数。只是不知少将军,对现在的局面作何解读呢?”
上官瑛看上去倒是淡定,“实不相瞒,上官瑛现如今进退两难。与希茨隔河对峙,虽盘踞北河间,然而依然势单力孤。自从家兄通电勤王至今,各镇巡阅皆做观望之状,上官瑛现在南对叛军,西有河阳,东有海西,打也打不过,输却输不起。”
林克点点头,“少将军所言甚是,只是以林某看来,阻隔在江南的叛军不足为虑,卧榻之侧的河阳军才是心腹大患。试想一下,倘角色对调,少将军会保证想不到‘驱虎吞狼’之策?”
“这倒不难想到。然为何是河阳军而不是海西?这北河间,东边即是海西,西边即是河阳,若是划分起来,这河阳倒是叛军计划中伪‘西天王’黄茹的地盘,希茨可能去动?”
“海西孔家,与安石有灭国之恨,与希茨更是有杀父之仇。去年海西前任巡阅孔云鹤便是在庆石会战中被希茨所杀,现任巡阅孔海鹏是孔云鹤的次子,甫一上任便叫嚣着要报家仇,纵然叛军有能言善辩之士,孔海鹏也不可能与之合作的。至于河阳在叛军那里划给了谁,说到底,没有真正拿下来的话,划给谁都是画饼之事。”
“说的却是在理,只是这河阳的张庆昭在河阳当了十多年的巡阅,一直对大周忠心耿耿,他会投降叛军?”
“林某若没记错,云梦泽会战之前张庆昭便说过‘河阳军保大周不保皇帝’这句话,少将军当时也在场,林某则是在帐外听闻的,可是这样?”
上官瑛恍然大悟,思路也随之大开,“林先生所言不虚,他当年确实说过这话。”
林克没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盯着上官瑛。不过从眼神中,上官瑛便看穿了林克想要说的。
“林先生……不,林将军,”上官瑛“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如今帝都沦陷东洲大乱,北河间巡阅也已名存实亡,北河间已经是无主之地,散兵肆虐土匪横行,民不聊生的现状先生比我还清楚。上官瑛虽是关外之人,却也不忍看到北河间如今惨状,怎奈兵缺将少,几乎无法控制局面,所以在此请先生出山助我。”
林克抬头看着上官瑛,眨了眨眼,“林某知道少将军焦虑的地方,然而少将军多少也要持重些不是?这么快就表露内心感受是否过快了些?”
“都已然打上门了,此刻实在是无暇思虑那些了。”
“林某了解。以林某过去在北河间的经营……”林克放低音量自己嘟囔了几句,上官瑛全然听不清楚,“说服三万余人投入将军麾下当不成问题。”
一听得这个数字,上官瑛不由愣了一下,“三万人?”
“是,而且是受过训练且自带武器的散兵。”
“如此甚好,只是加上这三万,恐怕我也只能控制半个北河间。”
“少将军能控制半个北河间便足矣。剩下的半个也控制下来对少将军目前而言就过于勉强了。”
“这我自然是明白的。若将军当真能携三万之众前来投效,无论叛军还是河阳军,我便有把握与之一战。”
“能胜?”
上官瑛点点头,“只能胜。”
林克这时也来了信心,“那林某现在便动身,晚一步只怕都被那些土匪拉拢了去。”
“也罢,愿林将军一路顺风。”
“林某告辞。”临走之前,林克还是停了一下,“少将军,林某率众,将在保宁郡等候少将军。”
送走了林克,上官瑛回转过来招李聿前来,“命令,范叶和狄迪,即刻率军回防,范叶大队回防至帝津郡、狄迪大队回防至盐江郡;赵歆宁率全体人员回撤至保宁郡,回防同时清理保宁周边治安;米大锤率部留守东关,全权负责卫军整顿重编事宜,整顿结束后立刻兵分三路前往上述三郡协防。今晚联席会议照旧,部署下一步作战计划。以上。发出去吧。”
李聿领命而出后,上官瑛才想起来有时日没去拜会舅舅一家,便走出会议室,向着安顿房泫的方向走去。路过房紫鸳的房间时,听得紫鸳在里面与另一女子谈笑,而这女子的声音让上官瑛隐约感觉不妙,便停下了脚步敲了敲紫鸳的房门。
开门的便是那女子,年龄与紫鸳相仿,穿着打扮却完全是一副西人样式,无论走到何处都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一见这女子,上官瑛感到彻底的大事不妙,一下子傻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女子也歪着脑袋看着上官瑛,全然没有想要提醒他的意思。过了半晌,上官瑛才缓过神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这女子,“夫……夫人,你怎么来了?”
女子听了倒也不急着答话,脑袋一抬,嘴角一扬,眼睛一眯,自口中发出甜美却带利刺的嗓音,“自然是来对账的啊,相公。”
顿觉后辈出汗的上官瑛一瞬间无比渴望妻兄杨宁前来救场,虽说后者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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